傑諾微微昂起下巴, 大聲道：“我當然是！”

C低低笑道：“據我所知，這位叫做烏達的雇主應該不是個小毛孩，畢竟在我的印象中，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遠遠超出了小毛孩的範疇。”

明明沒有眉毛, 傑諾卻覺得這個女機器人在做出挑眉的動作, 從兩顆凸出眼球中投來的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審視。

只聽對方用低沈沙啞的聲線緩緩問道：“所以我想知道, 你究竟是誰？”

傑諾：“……”

由於擔心普通的呼叫對方會拒絕接聽, 傑諾讓光腦借用了叔叔的賬號。如果放在以前，他肯定不敢這麽做, 但既然烏達已經死了，能利用的自然要好好利用。

他清了清嗓子, 自我介紹道：“我是他的侄子, 傑諾。”

C：“你是他侄子，為什麽要用他的賬號？”

傑諾：“因為叔叔有事不能出面，這次就全權委托我與你商議, 你也可以直接把我當作是這次任務的雇主。”

C“哦”了一聲，收回打量的目光，漫不經心說道：“那他有把錢也委托給你嗎？我出一次任務的傭金，最起碼要這個數。”

機器人擡起一只泛著金屬色澤的機械手掌, 伸出了一根細長冷質的手指：“100萬, 你有嗎？”

很好, 關鍵的問題來了。

傑諾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露破綻, 沈聲道：“既然你曾經與我叔叔有過交易，就應該知道他不缺這點錢。”

C像是在回憶，幾秒之後才說：“他確實不缺……”

傑諾：“所以你大可放心，事成之後，傭金肯定不會少。但在任務還沒完成前, 我只能給你3%的預付金額……這沒有問題吧？”

C覺得有些好笑：“小弟弟，我向來收的是5%。”

傑諾沒有閑工夫理會這多變的稱呼，皺眉道：“可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完成，畢竟那個家夥相當棘手，3%已經是最多了……而且我也打聽過了，絕大部分賞金獵人只收2.5%。”

“是嗎？那你就另尋他家吧。”C揮了揮手，似乎對這項任務沒有什麽興趣，馬上就要關閉通訊。

傑諾心下一慌，連忙喊住了她：“等等！”

“還什麽好等的嗎？”C歪頭看他，“莫非是小弟弟你突然發現自己手頭寬裕不少，雇傭我這樣一個的賞金獵人還是綽綽有餘？”

傑諾已經在心裏把這個機器人翻來覆去罵了一百遍，但表面上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，試圖和她說道理：“叔叔和你交易的時候，也是按的3%來預付的。”

C：“那不奇怪，這些年我的價位是水漲船高。”

傑諾：“……”

傑諾咬牙切齒，總覺得如果對方有表情，此時應該是非常囂張而得意的嘲笑。但他又不想就此放棄，畢竟C可是有著百分之百的任務完成率，也曾經被烏達大力稱讚。

他糾結了兩秒，決定豁出老本，先讓對方接了任務再說：“5%就5%！”

C滿意地收回了準備關閉通訊的手，悠悠然道：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傑諾瞪了她一眼：“那可以接了吧？”

“還得看是什麽任務。”C雙臂交叉環抱胸前，努努下巴，“你先說說，具體需要我做些什麽……當然了，殺人免談，我可不是殺手。”

傑諾長長呼出一口氣，雖然付出了預料之外的成本，但好歹還是按照預想的走上正軌。C不殺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，但即使不殺人，也有的是辦法能夠讓唐如墨不能活著回到學校。

聽完傑諾的計劃，C發出一聲輕笑，說：“你想得倒是周全。”

傑諾：“應該不違背你的原則。”

C聳聳肩：“是不違背。”

傑諾：“這是任務目標的資料，他叫唐如墨，應該會在不久之後出發去往雷武星。”

C 隨手點開其中一份資料，盯著照片裏的俊朗青年半晌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，好一會兒才出聲：“這活我接，看在你是烏達侄子的份上，就不加價了。”

聽到這裏，傑諾終於露出了笑容。

C：“預付的5%，合計五萬通用幣，你現在可以先轉賬過來了。”

傑諾上揚的嘴角頓時僵住了。

不過他在C產生懷疑之前就已經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，忍痛在界面上操作，將自己賬戶上的五萬劃給了終端那頭的賞金獵人。

看著賬戶上的餘額，那可憐的“1”字開頭四位數字，他的心頭都在滴血。

但轉念想到可以鏟除一直籠罩在自己心頭的陰影，他又覺得這代價似乎也不算太過沈重。

對面的C確認了轉賬，又說：“等任務完成，你再將剩餘的95%轉到我賬上。”

傑諾：“……好。”

C註意到了這兩秒的停頓，狐疑道：“你真的有錢支付剩餘款項？”

傑諾睜眼說瞎話：“當然有！”

C：“如果你不清楚欺騙我有什麽後果，我可以先給你說明一下，那也許不會是你想見到的後果……”

傑諾：“不需要！”

他的聲音鏗鏘響亮，仿佛自己當真坐擁一百萬身家，就連進行光幕投射的光腦都擔憂地看向自己的主人，心想你確定不要聽聽嗎？

對此，C也沒有再多說別的，留下一句“等我的好消息”就斷開了連接。

屋內陷入靜默。

片刻後。

光腦：“主人。”

傑諾：“怎麽？”

光腦：“一百萬，您想怎麽辦？”

“……到時候再說，快速來錢的方法多了去了，就算是借也能借來！”傑諾已經陷入到一種近乎執拗的魔怔當中，“只要這個賞金獵人足夠靠譜，可以讓唐如墨徹底消失在我眼前就行！”

光腦：“她也不一定靠譜……”

“既然是連叔叔都曾經讚不絕口的賞金獵人，肯定是沒問題的。”傑諾瞥了光腦一眼，“而且你不也通過各種渠道查過了嗎？她的任務完成率可是百分百啊！”

光腦：“這個倒沒錯……”

光腦隱隱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，又始終分析不出原因，如果非要說的話，那大概就是C的履歷過於完美，反而顯得有些不太真實。

但由於傑諾一聽見百分百的完成率就兩眼發光，更是一意孤行地進行委托，它也無法忤逆主人的意願。

而且畢竟是首領也認同的賞金獵人，應該是沒問題的吧？

這樣想著，光腦也漸漸放下心來。

*****

下線之後，C再次打開了傑諾發送給他的任務目標資料包，目光落在唐如墨的照片上。

如果沒記錯的話，她應該是在溫得福大酒店與這男人有過一面之緣。因為對方長得非常符合她的審美，又與露娜公主走在一起，所以她多留意幾眼。

真沒想到這樣的小帥哥竟然也會被別人記恨，C嘖嘖感慨，又從通訊錄中翻找出了另一個人的賬號。

幾秒過後，半空中的矩形光幕裏出現了艾斯的身影。

“還真被你猜對了。”C雙手一攤。

艾斯眨了眨眼，笑了起來：“那說明我料事如神。”

“確實很神。”C十分好奇，“但你怎麽知道他會找上我？在玫瑰星球上活躍的賞金獵人少說也有幾千個，即使是聲名在外的好手，也有那麽百八十的……你怎麽確定他一定會找上我？”

“啊……其實我也不知道，只是買了個保險。”艾斯實話實說，“我給所有排的上號的賞金獵人都預約了一次任務，結果巧了去了，居然是小姐姐你中獎。”

C：“……”

C：“所有排得上號的？”

艾斯：“是啊，反正只需要一點點的預付金額，我就索性遍地撒網了。”

黑發碧眼的男人臉上沒有任何故意的炫耀或誇張，神態平靜而自然，似乎單純只是在陳述一件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
C看在眼裏，沈默半晌後甘拜下風：“我願意相信你是個很有錢的有錢人了。”

艾斯笑道：“謝謝誇獎。”

聊到這裏，C終於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：“那現在該怎麽辦？那個小毛孩顯然是想讓你的朋友遭罪，你大概不會坐視不管吧？”

“當然，這才是我委托的主要原因。”艾斯笑意不減，眼裏卻閃過意味深長的光芒，“有句俗話說得好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……對於小姐姐你來說，這應該不難做到吧？”

“當然不難。”C眼珠子轉了轉，話音也帶上了笑意，“畢竟你可是提前支付了10%傭金的貴客，滿足客人的要求，是我作為賞金獵人最基本的操守。”

艾斯：“小姐姐大概是記錯了吧？提前轉過去的那筆錢只是2.5%的傭金，我是按照行情來給的。”

C發現艾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，心情越發愉快：“你放心吧，我這麽多年來就沒有失手過，接了的任務一定會完成。”

至於前一個雇主——也是這次任務的目標，只要在任務結束後把定金退還，也就相當於是沒接過對方的委托，自然不影響完成率。

C表情淡定，對這樣的操作非常熟練。

雙方的交談在和諧的氣氛中結束。

艾斯關閉了通訊界面，朝唐如墨揮了揮手：“墨墨，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呢？”

唐如墨：“……這不是要看你嗎？”

也不知道艾斯究竟給學院捐了多少錢，在這一個學期裏，他先後對宿舍周邊的環境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改造，但校方居然都視若無睹，任他折騰。

而說到改造，就不得不提起他購置的一臺宇宙飛行器，因為體型過於巨大，需要拓寬出足夠的空間用來停放，因此車庫也成了改造的一大對象——在此之前，那裏一直都用作雜物間。

在剛買回來時，艾斯就曾興沖沖提議，一定要在假期試試這款雙螺旋星系最流行的飛行器。

借助學校的彈射軌道，他們能夠輕輕松松到達星球附近的躍遷點，並通過星之軌向著雷武星超光速前進，行動上會相對自由許多。

唐如墨也讚同他的提議，既然如此，有關什麽時候出發的問題，當然還是應該問問車主的意見。

對於唐如墨的反問，艾斯歡歡喜喜從椅子上蹦了起來，脫口而出道：“要我說的話，不如現在就出發吧，蜜月旅行不需要電燈泡！”

正巧路過的電燈泡洛：“……”

唐如墨按捺住了卷起狂風將艾斯掀飛的沖動，決定再給對方一次機會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艾斯飛速改口：“我是說，等我補考完了，咱們就出發……當然是大夥兒一起，這樣才是最快樂的！”

洛：“…………”

為什麽我聽著就這麽別扭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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